有些生命,是會彎曲的。
走向的,不是岔路,而是回頭路。
有些生命,是會扭曲的。
踏上的,不是本道,而是別人的。
世人的生命,是由無限多條函數式構成。
絕大多數的人們,函數式都是y=ax+b。
但是,有些人就是不一樣。
他們的算式,並非函數式,而是拋物線──
y2=-4cx,c>0。
也有一些人,兩者皆非,而是……
點。
§
自床上悠悠醒來。
陽光自窗簾縫隙間穿透,灑亮了床頭櫃──
手表、手機和手稿。
手稿上的最後一行字,絲毫不差,正是”他像我招了招手,示意我過去”。
又來了嗎?
輕輕嘆了一口氣,坐在床緣……
今天哪兒都別去吧。
緩緩地嚼著昨天剩餘的三明治,一面無奈地看了看手機。
看過不下百次的訊息,都能倒背如流了。
“恪白,要不要去看電影?”
果然沒錯。
“不了,謝謝。”
“是喔?我本來還想說最近剛上映的電影,妳一定會有興趣欸!”
她很快地回覆了我。
“忙。”
我也迅速地回復了她。
“《切線方程》,真的不要?”
的確是一部不錯的電影,但從未看到結局。
“不用。”
“好吧不吵妳了,我自己去看。掰~”
“881。”
又嘆了一口氣,關上手機螢幕電源。
那麼,無聊的家中生活,該怎麼度過?
畢竟,好像是第一次,選擇這條路的。
端著瓷盤,喝著咖啡,打開了電視。
“接下來為您播報本週氣象……”
“天空為我變得更藍、綠草如茵……”
“高雄市朴子溪旁發現了……”
“美味蟹堡的祕方啦!”
“哇!這個真的超好吃的!”
一大堆沒有重點的頻道。
那麼,與其浪費電、浪費剩下的時間,還不如關掉。
該做什麼呢?
躺臥在沙發上閒散地看著書,落地窗外是一大堆的停車格。
原本看上的大好風光,就是被這些唯利是圖的商人毀壞的。
望著遠處早已禿了的山頭,又讓人忍不住興嘆。
曾幾何時,變得如此殘破不堪?
人們行屍走肉地活著,只願意侵占而不願付出。
只顧自身,連周遭事物都漠不關心──
甚至,根本沒有察覺。
就在準備移回視線的時候,忽然間瞥見一個穿著卡其色襯衫的俏麗女孩,立在一輛轎車邊。
記得方才看見她時,是和旁人有說有笑著的。
但是,現在的愁眉不展,是怎麼了?
「嗶!嗶!嗶……」尖銳,刺耳。
難道是那女孩,誤觸了汽車的防盜鈴嗎?
打開了落地窗,走到陽臺之上,倚著低矮的欄杆,微微探出了頭。
或許是吧?
她彎下身來,胸前掛著的項鍊垂晃著,探著車底,那一球白茸茸的物體。
是什麼呢?
就這樣望著。
忽然間後腦感到一陣劇痛,身體便失去了平衡。
整個人自陽台欄杆翻身而下。
耳邊,是急速墜落時的呼嘯,還有樓上人們的驚叫。
又是後腦,著地。
那深入骨髓、撕裂的痛,還有過度失血帶來的暈眩。
眼前早已黑暗一片,耳朵卻清晰無比──
「看啊!這人跳樓了呢!」
幸災樂禍。
血液自後腦勺汩汩流出,浸泡了耳輪,滲進了指甲縫。
流動著,也把生命給流逝了吧?
或許,還把那本書染紅了。
***
“接下來為您播報的是,位在臺北市北投區一處公寓的墜樓案件……”
§
又來了。
又來了。
又來了。
為什麼啊!!!
為什麼還沒有用罄?
這樣的{力量},有誰想要?
不斷地重複同樣的命運,不斷地周而復始,在經歷過的過去之中又再經歷一次。
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早就已經滾瓜爛熟,不管作出什麼樣不同的決定也不會有所改變。
時間很固定。
結局很固定。
開頭卻越來越近。
§
自床上悠悠醒來。
陽光自窗簾縫隙間穿透,灑亮了床頭櫃──
手表、手機和手稿。
手稿上的最後一行字,絲毫不差,正是”他像我招了招手,示意我過去”。
又來了嗎?
輕輕嘆了一口氣,坐在床緣……
今天要怎麼度過?
緩緩地嚼著”昨天”剩餘的三明治,一面無奈地看了看手機。
看過不下千次的訊息,都能倒背如流了。
“恪白,要不要去看電影?”
果然沒錯。
“不了,謝謝。”
“是喔?我本來還想說最近剛上映的電影,妳一定會有興趣欸!”
她很快地回覆了我。
“忙。”
我也迅速地回復了她。
“《切線方程》,真的不要?”
的確是一部不錯的電影,但從未看到結局。
“不用。”
“好吧不吵妳了,我自己去看。掰~”
“881。”
又嘆了一口氣,關上手機螢幕電源。
現在肉體的年齡,是21歲。
但是,或許也沒人想知道吧?
其實,精神上的年齡,已經達到2100年了呢!
每當死了之後,便又再次重來。
周而復始。
最初的重來,是自出生開始算起。
接下來,時間漸漸地縮短,自周歲、一歲開始縮短。
原因或許是那樣的{力量}開始耗竭了吧?
到了現在,只剩下不足一天的時間了呢!
僅能待到力量耗盡,才能夠真正地重生吧?
只是,究竟是什麼時候,力量才會耗盡呢?
那麼,今天就讓它一樣地結束吧!
過去的二十幾年都改變不了什麼了,這樣的半天又算得了什麼?
待在家裡,看的還是那本尚未看完的書。
究竟何時才看得完呢?
手機毫無預警得響了起來。
是誰打來的?
印象中,這個時間不會有人”干擾”啊!
看向撥來的人的名字,內心又添了幾分疑惑──
浦婕?她是誰?
如果有存到手機,代表是認識她的。
但是印象中,沒有這號人物啊!
該不會是在這個”世界”之中才存在的人吧?
但是這麼多次的循環,還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狀況呢!
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呢?
「喂?」
「恪白!你真的不去看電影嗎?」
「不是講不要了嗎?」麻煩死了。
「來吧!我在妳家門口喔!」
什麼!?
「為……為什麼?」
「因為啊…….跟我去看電影吧!」
「好吧。」反正也不知道要做什麼。
一打開門,是一位俏麗的女子,穿著卡其色的襯衫、百褶裙,和格子狀的長筒襪。
戴著一條金色的項鍊。
懷中抱著一隻,白兔。
不禁倒抽了一口氣……
她,偶爾會在今日出現,而且還是某一次的罪魁禍首之一吧?
但是,只瞥見過幾眼,為什麼會有印象呢?
總覺得,這人,會帶來一些”驚喜”。
「走吧!」她勾著我的手。
「嗚……好……」完全找不到理由搪塞啊!
依然是《切線方程》。
劇中的人大都具有穿梭時空的能力,有的是時間,有的是空間,有的可以重生,有的是無法自主控制,有的則是無法改變任何不屬於原本時空的事物。
每一個人都有其限制。
男主角是一位”可以穿梭時間與重生,無法自主控制”的人。
女主角則是少數的普通人,安安靜靜走完一生。
女配角是”可以穿梭空間,可以自主控制”的人。
簡言之,是融合了愛情、友情,以及生離死別的虛構故事。
劇情張力十分足夠,賺人熱淚。
更何況觀眾,是身歷其境的自己。
但,彷彿是預料中的事,一樣看不完電影的結局。
每次,腦海中最後的畫面,都是停在男主角抱著女主角四處求救的畫面。
以機關槍掃射的人,真的很沒品啊。
為什麼要拖累大家呢?
§
自床上悠悠醒來。
陽光自窗簾縫隙間穿透,灑亮了床頭櫃──
手表、手機和手稿。
手稿上的最後一行字,絲毫不差,還是”他像我招了招手,示意我過去”。
又來了嗎?
輕輕嘆了一口氣,坐在床緣……
今天要如何過去?
緩緩地嚼著”昨天”剩餘的三明治,一面無奈地看了看手機。
看過不下千次的訊息,都能倒背如流了。
“恪白,要不要去看電影?”
果然沒錯。
“不了,謝謝。”
“是喔?我本來還想說最近剛上映的電影,妳一定會有興趣欸!”
她很快地回覆了我。
“忙。”
我也迅速地回復了她。
“《切線方程》,真的不要?”
的確是一部不錯的電影,但從未看到結局。
“不用。”
“好吧不吵妳了,我自己去看。掰~”
“881。”
又嘆了一口氣,關上手機螢幕電源。
開始望天發呆。
手機毫無預警得響了起來。
是誰打來的?
正常來說,這個時間不會有人打來啊!
看向撥來的人的名字,內心又添了幾分訝異──
浦婕?還是她?
她似乎背後也藏著什麼啊……
面對再度出現的她,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?
「喂?」
「恪白!你真的不去看電影嗎?」
「不要。」還是一樣的對話。
「來吧!我在妳家門口喔!」
什麼!?還是這招?
「怎麼樣?跟我去看電影吧!」
「好吧。」反正也不知道要做什麼。
算了,只要等到{力量}耗盡就算結束吧。
一打開門,是一位看似熟悉的女子,穿著粉紅色的薄紗。
總覺得,這人,一定會帶來一些”驚喜”。
接連著兩次出現,肯定有什麼特別。
「走吧!」她勾著我的手。
「唔……」該怎麼開口?
停下了腳步,將手臂放下,直接質問起來:「妳沒有要去電影院吧?」
「嗯……什麼?」眼底閃過一絲驚惶,卻依然裝傻。
「妳發現了的吧?」
「嗯……算是吧?」
回到家中。
與其暴露在外頭說著這危險的話題,還不如在家裡靜靜談論。
「妳是不是,可以……起死回生?」她有些猶豫地開了口。
「是啊。」我頓了一下:「就像妳一樣。只不過妳是時空穿梭罷了。」
「什麼!?」
「妳啊,不是可以時空穿梭嗎?」
「妳……怎麼知道?」
「妳或許是幾次都到這個空間來,卻發現隨著時間的正常推移,這裡是會停滯而且重來的。」
「是啊。」
「於是你就開始觀察這附近的人、事、物。之後在一次偶然的狀況,看見墜樓的我。」
「是啊……似乎有一種強制機制,我在那一刻便回到了原本的時空。」
「下一次穿梭,又刻意的到了這裡吧?」
「是啊,每次。先從妳學校著手,但是我發現時間會越縮越短。」
「所以妳決定、直接來找我了?」
「對不起……」她微微別開了頭,像是小學生做錯事一般囁嚅著。
忽略了她幾乎是脫口而出的道歉,直接轉向要問的問題核心:「妳的年齡……不會變的吧?」
她點了個頭。
小白兔在她懷中趴著,完全沒有感覺到兩人間緊張的氣氛。
時鐘的滴答聲,在此時格外清晰。
那個時間點,就要到了……
互相盯著彼此,彷彿是要確認著什麼。
但是,沒什麼好確認的吧?
「等一下!」她抓住了我的手臂,盯著手腕叫道:「這……這是……該不會,是從……妳的祖先,傳下來的吧?」
「嗯,怎麼了?」對於那過度誇張的雙眼,反應出奇冷淡。
「妳、父母呢?」她驚慌地東張西望著。
「我七歲的時候,車禍雙亡,之後就到了孤兒院。」
「所以,這手表……」
「它怎麼了?」
「你想死嗎?」她一本正經地問著。
「我?」為什麼是這樣的問題?
「是啊,你想死嗎?」
「至少現在不會。」
「你父母,幾歲死的?」
「五十吧……大概。」高齡產婦。
「那,手表拿下來,現在。」
「為什麼?」
「不要問了,快點。」強勢。
「好……」
五秒鐘後,便是那個時間點。
一滴冷汗,自額邊滑落……
一切完好如初。
什麼事都沒有發生。
什麼事都沒有發生?
為什麼?
一段時間後,彷彿是要避免噩夢完結這樣的夢破碎般,一反過去的冷淡,怯怯地開了口:「為什麼要……拿下來?」
「妳的手表,一如我的懷表。」
「懷表?」
「這條。」
她將金色項鍊,不,懷表,自白皙的頸子解下,打了開來。
「這個。」接著將懷表與手表並排,才令我恍然大悟。
兩者之上,有著相同的複雜紋路。
更令人驚異的是,那樣的複雜紋路,是似曾相識的。
──在那部電影裡。
一切事實,都顯而易見。
過去那位導演在領最佳導演獎時,也是拿著這只手表的。
是拿,不是戴。
他的謝詞,也深深地烙印著在腦海中。
一切彷若隔世,虛假如夢……
嗯?手肘怎麼有些癢癢地?
低頭一看,一對紅紅的雙眼溫柔地看著我,幾秒之後,又繼續低下頭來磨蹭著。
「多里很喜歡妳呢!」她拉住了我的手,站起身來,將手表擱在桌上,說:「去吧,買支新手表,把那部電影看完吧!」
§
自床上悠悠醒來。
陽光自窗簾縫隙間穿透,灑亮了床頭櫃──
手表、手機和手稿。
手稿上的最後一行字,絲毫不差,正是”他像我招了招手,示意我過去”。
這是新的一天,全新的開始。
是個未曾經歷過的新世界!
──謝謝你們,光輝的反射,表面映著的,是你們的溫柔笑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