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--乘風而上靈吶求 順水而下沙鳴恐---
{敖投宇*于夢芛}
看著逐漸隱沒的長髮與小舟,敖投宇的心情終於可以稍微明白李白看著孟浩然離去時的心情--
在通信不發達的年代,兩人一分別,雖說是生離,但,何時會死別,也是個變數。
畢竟,人生難料。
何時能再相見?
能不能相見?
表面上說沒關係,任由她去,但,隨著霧氣漸濃,不安也漸漸湧上心頭。
[孤帆遠影碧山盡,
唯見長江天際流。]
儘管湍流聲得以填滿耳內,但,此時的四周,卻顯得分外寧靜,只剩越夜越冷的西風,不斷拍打臉頰。
[蟬噪林逾靜,
鳥鳴山更幽。]
耳內充斥的,只有空盪。
心裡滿溢的,只有懸盪。
腦中覆蓋的,只有飄盪。
[只有綠色的小河還醒著……]
錯了!
這何時變成國文複習大會呀?
什麼李白、楊喚,通通去死吧!
嘛,不對,該去死的,應該是那個不明生物,還有沼淵隆久。
「啊!」淒絕而慘烈的尖嘯,劃破看似寧靜的夜空。
怎麼了?進行中的打鬥,不是在屋內嗎?
「嗶、嗶、嗶……」
***
小船順水而下,因為逆風,涼冷的秋風變為冰冷的寒風。
整個人坐在船裡,雙腳長度,恰好與之符合。
為了避開巨石而揮動的手,也因此感到痠痛。
好累……
冷風雖然不帶有睡意,整個人依然昏沉難耐。
好累……
***
沒有聲音了、沒有聲音了、沒有聲音了──
一切都回歸了……
***
[兩岸猿聲啼不住,
輕舟已過萬重山。]
雖說這是愉快的李白所吟詠的,但此景卻仍然適合以這句話來形容。
往後一望,燈火通明的維納斯之館,早已自視角內消失。
[救我!于夢芛!]
眼前不再是急流,而是長滿苔蘚的崖壁,以及駭人的景象──
敖投宇倒臥在河中,而河水,則是光耀的鮮紅……
「啊!」冷水濺在臉上,彷彿蟲子一般,自皮膚表面深入骨髓。
冷、好冷。
眼前不再是紅艷,而是暴漲的河水──
怎麼了?
彷彿白色巨龍,自山頭竄出,直衝而下──
嗯……
所以,剛剛是幻覺嗎?
濺流的河水,順著石塊捲出一個個巨大的漩渦和深潭。
發生什麼事了?
山谷漸寬,山壁漸矮,水流漸快……
眼前沒了蜿蜒的河道,而是汪洋上的點點繁星──
呀啊啊!這是出海口!
但,下游河道流速,不是應該漸緩嗎?
不管。得先轉回岸邊。
將手插進濕軟的沖積泥沙,成功地使小船回轉,並擱淺在沙灘上。
肩負著兩人的期望,于夢芛踏出了小舟。
足印,在沙灘上,被拍打的海浪給沖沒。
「呼……」
是因為下船而鬆一口氣,還是為了未知的未來而長吐一口氣?
海風,並沒有因為鹹度而增加溫度,身邊環繞的空氣,依然,不客氣地奪取于夢芛的體溫。
眼前,是一望無際的空盪。
咦?不是城市嗎?這裡不是城市嗎?
死寂。
遠方,一個蹣跚的步伐踏了過來。
「真不錯呀!小妹妹,居然找到這裡來了!」
在陰暗的海邊,對方的臉部特徵,完全無法辨認。
隨著步步的逼近,于夢芛的雙腳開始怯懦地靠往小船。
「真令人意外呢!那種地方竟然有小船。」
這樣的嘲諷口氣,錯不了,一定是……
怪異的音樂鈴聲忽然響起。
「喂?小久!?等一下爸爸喔!」
小久!?是兒子嗎?
等等,如果沒記錯的話,它的兒子,才是叫沼淵隆久,那,這個人呢?隆久的父親叫什麼?
「好了,那麼。」它頓了一下:「讓我們來結束這個無聊的追蹤吧!」
繼續向後的腳步卻相絆,使于夢芛跌坐在沙子上。
嗯……這樣呀……也只有賭賭看了……
趁著起身的姿勢,于夢芛順手抓起一把沙子,揉在手中。
「真不小心呢!」
話音方落,他便自西裝外套的暗袋,抽出犯法的武器……
手槍。
槍口,正直直對著前額。
信步向前走去,看似待宰的羔羊,但,或許可行吧?
畢竟,三個人都相信著自己呢!
他們相信著自己。
自己相信著自己……
盯著即將扣下的板機,以及……
那抹殺人魔專屬的笑。